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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秘的角落

  她就这么待在那里,待在那个昏黑无天日的角

落,静静地、沉默地等待着,接下来到来的或

是腐烂的亦或是破碎的结局。


  已经是第五天了。


  自那位早已瘦削,平时为了那几小袋白粉几近

癫狂的女士将她扔到这个角落起,已经是第五

天了。用破烂的布和金属罐子堆砌起来的所谓

的家,在这个唯唯诺诺的女士接受了邻旁哄骗

般塞下的第一袋白粉开始,就已经悄然坍塌

了。连同她们之间血浓于水的关系,都默默地

消散。两个人相依为命的日子到头,取而代之

的是无休止的争吵,她不愿再让账本再写下任

何一笔与将女士推向深渊有关联的开支,殊不

知只是徒劳。

 

 她想到了这个“曾经”是她母亲的女士或许会做

出抛下她的事情,却未想到竟是确实会实现。

 

 她对于母亲的改变已无能为力,但当难得清醒

的女士望向她时,对她做出她意料之中的选择

时,她还是喊破了音,拼了命地抓住门把。“你

——不能这样——!”

 

 但是无济于事。

 

 她摇摇头,不再想。

 

 夏时的广东是闷热的,雨下了一笼又一笼,总

是伴着街坊呼喊着的“妹妹仔——快收衫!——”天

也总是阴着的,阴阴郁郁,就像被工厂染灰的

溪流,稀稀疏疏溢了一地。

 

 她仍穿着那天的背心,颜色暗沉,上面上了几

个补丁。她脚上穿的是翻垃圾时找见的拖鞋,

小孩子爱穿的粉色水晶拖。她躲在一个屋檐

下,那屋檐有些漏水,她便找来了个瓦楞纸

板,平时看着一滴一流带些污浊的积攒的雨水

往下落,一开始还有点乐趣,后来便觉着有些

无聊了,但一天一天也就过去。

 

 第六天。

 

 她总觉得今天有些不太一样,却又说不出来。

或许是因为难得的放晴,盈着暖意的阳光穿过

她所在的隐秘的角落,透了些许炽热和光亮给

她。不太习惯,她擤了擤鼻子,搓了搓有些灰

黑了的手。但还是眯起了眼,就像一只午后的

猫,又像一只扑火的飞蛾,朝亮处走去,直到

离她只差一步距离。

 

 

“你一个人在这里吗?”

 


 突然出现一个矮小的身影,挡住了她的亮光。

  

  她一惊,看见一个比她还小些的男孩,怀里甚 

至还捧着个沾了点水渍的皮球,头上挂了个鸭

舌帽,蓝色的,很好看,她想。

 

 

“是的,但是与你没有关系,你不用管我。”



她回过神来,盯着他,一字一句。男孩背着

光,那一丝丝亮从他身边溜出,像给他围了个

光圈。他一愣,她才发现,男孩的长相也颇为

惊艳,皓齿明眸,唇红肤白。



  就像天使。

 


 这位天使看起来有些慌了神。


“没有没有我只是看到你很久了!只是觉得你很

孤单,问问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玩。”


沉默了一秒,他又加了一句,



“才不是想管你。”

 


 她一笑。



“但我不想跟你们玩呢,你再问问别人?”

 

 

“啊,这样,那好吧…”


“为什么这么想让我来呢?那这样,你如果愿意请我一根冰棒,我就跟你去。”


“可以可以!啊太好了…”


  比她小一点的天使拉着她的手,迫不及待地带

向了那一群孩子聚集的地方。她跟在他身后

跑,风从她耳边刮过,像唱起了歌。她看见他

弯起的嘴角。

  

  这样的孩子竟然还是孩子王。正好缺一人的游

戏在她加入后开始。一个下午就这么过去,散

伙后男孩又拉着她去买冰棒。

 

 绿舌头肆意挥舞着,像商场门口的气球人。甜

甜的绿糖汁带着冰意沁入心脾,连着闷热的夏

天都顺眼起来。



  “谢谢你的冰棒啊。没想到还玩的挺开心的。”



  “答应姐姐的我肯定会做到嘛,姐姐肯定觉得幸好来玩了吧。”



  玩了一下午,熟络多了的男孩叫她姐姐倒是叫的顺口。又是沉默了一秒,她看见他摸了摸掌心,又开口,

  

  

 “那明天我还来找你吧!”

 


 “不了。”

 


 第七天,第八天,第九天,又是奔跑了一个下午。

  

  男孩把她当成了极好的玩伴,她也就一边说

着“不要”,一边任他扯着去玩了。

  

  毕竟在这个被抛弃的隐秘的昏暗的角落,突然

出现了一缕带着温暖的光,任谁都会想去靠近

吧。


  第十天,男孩没再来找她。之后就再也没来

过。她轻声叹着气,无奈于自己把他当成朋友

了。又被抛弃了。她想。



  但她还是拿着前几天去店里打零工赚来的十块

钱,买了一根绿舌头。绿色的汁水让人看着并

不起食欲,但是甜丝丝的冰仍然闯入了她的心

里。她获得了暂时的凉爽,以及回忆。


  她回到那个已经熟悉了的隐秘的角落,窝在角

落里,闭上了双眼。



  她死了。


  尸体在几天后发现,一位遛狗的女士追着她的

贵宾来到了这里。随后便是女士的尖叫和报

警。


  她身旁是已经化入青苔的绿色的糖水。


  据后来的报道说,她是饿死的,一个小姑娘生

活在一个隐秘的昏黑的角落,压根就没人会发

现。她年龄不够,在小店里面蹭蹭零工,却不

怎么买吃的。店主说只看见过她买过两根绿舌

头冰棒,以为是零嘴,却没想到竟是她唯二吃

过的东西。有人说看见过她一下午围着院子

跑,身旁没有人,但是她依然在笑着,就像一

个人在做游戏。


   她的母亲,记者找到了。只不过已经神志不

清,这辈子就赖在毒品上,坠入深渊,再无翻

身。

  

  一个女孩的报道并没有引起什么波澜,成为几

天人们的饭桌谈笑后就被忘却。


  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一如她所在的隐秘的角落,无人问津。

 

  她等到了她的结局,在她那隐秘的昏暗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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